90-100

  她闭上眼,尽可能让自己集中注意力。

  杰森说得好听,“和检方配合”,实质上不过是交换,如果检方不答应,按照常理,自己就要提供不利于紫狐和利曼珊的证词。

  水依旧“滴答”下落着,滴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,像某种隐秘的暗示。

  她不愿承认,可有些情绪,是在某一刻不经意间渗透进来的。就像水浸透一张薄纸,缓慢却不可逆。

  她的手指一顿,记忆如潮水般翻涌。

  几个月前,阿尔法的高管“偶然”在一次慈善晚会上碰到自己,并跟自己暗示时,她对那个高管说:只要你们不让我陷入麻烦,紫狐也好阿尔法也罢,对于我来说都是一样的。

  言下之意,她可以帮紫狐,也可以帮阿尔法。

  母亲那天探望她时,握着她的手,指尖冰凉,眼里是一种久违的脆弱。她以为母亲是来质问她的,来劝她认罪,来告诉她该如何收场。可她只是轻轻地看着自己,过了很久,才说了一句:“如果我没有带你来这里,如果你有一个完整的家,你会不会还是走上这条路?”

  她没有回答。她那一刻才意识到,母亲比任何人都清楚,她所有的执念、争斗、不愿低头的骄傲,从何而来。

  她比谁都希望赢,因为她从未真正拥有过可以输掉的东西。

  她一直在逃离,可是当她逃得足够远时,她发现自己早已成为母亲的影子。她用另一种方式,重复着母亲曾经的命运——出卖自己,让自己站在随时可能坍塌的悬崖上,在别人手里换取所谓的生存权利。

  她讨厌失败,不是因为失败本身,而是因为失败意味着,她必须回头看向那个一无所有的自己。

  她真的想赢吗?还是说,她只是害怕输?

  查琳在听证会上的沉默,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沉重的沉默。

  她们的关系从来都是带着火花的,或许称不上深情,但至少彼此坦然。查琳从未惧怕过她,从未对她有过道德评判。可那天,查琳没有责备她,也没有指责她。

  她只是沉默,看着她,就像看着某种即将被风吹散的尘埃。

  纪希颐原本以为,自己即使身陷囹圄,也不会成为父母之外任何人的遗憾。可她错了。查琳的沉默本身,就是遗憾。

  她本以为,鄢澜会恨她。

  可鄢澜没有,鄢澜只是失望地看着她,甚至没有给她留下辩解的余地。

  如果鄢澜恨她,她还可以理直气壮地恨回去。可鄢澜只是失望,那么她连恨的资格都没有了。

  那一刻,她忽然意识到,自己一直以为的强大和控制,原来都只是一种近乎可笑的自欺欺人。

  她曾经那么笃定地以为,鄢澜一定会被她影响,会在某种程度上妥协,可最终,妥协的却是她自己。

  蒂凡尼倒下的那一刻,她隐隐知道,这场游戏已经彻底结束了。

  如果她的每一个决定没有错,为什么这场游戏会走到这个结局?

  为什么蒂凡尼会拿着枪回来,为什么鄢澜差点死掉,为什么利曼珊倒在血泊里?

  她以为她走的每一步都无懈可击,可她却发现,她走的这条路,根本没有出口。

  她设计了一切,可她算漏了一件事——她终究还是个人。

  人是有重量的,感情是有代价的,因果是会轮回的。

  她以为她可以不认输。可如果“赢”意味着她只能继续向下沉沦,那这场胜利,还有意义吗?

  她不知道。她忽然觉得疲惫,像是多年精心策划的一场棋局,走到最后,才发现所有人都已经离席,只剩她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棋盘前看着残局。

  第96章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?

  二十四小时后,监狱的会见室里,空气一如往常般冷硬,泛黄的墙壁上镶嵌着廉价的日光灯,洒下一片沉闷的光线。

  桌面冰冷,纪希颐双手交叠放在桌上,神色比前几次会面更加沉静。几个月来,她的短发被监狱的剪发工修理成了最为朴素的样子,囚服的领口微微敞开,露出纤细的锁骨。她的脸色依旧苍白,但眸色却格外冷静。

  杰森带着文件走进来,他将公文包放在桌上,落座后摘下眼镜,捏了捏鼻梁,显然已经为这次会面准备了许多话。

  但纪希颐比他更快开口——

  “我会为紫狐作证。”

  杰森一顿,随即抬起头,目光里带着一丝探究,“所以……我先去接触检方?”

  纪希颐摇头,“不需要,我不打算用这件事作为筹码去和检方谈条件。”

  杰森合上手里的文件,指尖轻叩桌面,深深地看了她一眼,像是在揣摩她话语背后的动机,片刻后,他缓缓开口:“我不太明白,所以你要为紫狐说什么?”

  “我会证明我和利曼珊的接触是合法合规的,她只是询问我,如果查出背后有对冲基金在非法操控锦衣夜行股票,检方愿不愿意介入,我会向法庭明确,紫狐没有试图影响司法决策,他们的接触只是正常的商业合规调查。”

  杰森一时间没有说话,他锐利地盯着她,仿佛在寻找她话中的漏洞。沉默了片刻,他才慢慢开口:“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?”

  纪希颐竟笑了笑,“当然。”

  杰森看着她,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。他的职业生涯中见过太多被告,有的人顽固不化,有的人想方设法脱罪,而纪希颐,从始

上一页下一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