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、血色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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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坚硬的指骨用力一钳,她的手指顿时绵软脱力,连松手丢开葫芦瓢也做不到。

  他依旧笑吟吟地。

  缓慢举杯,抬至唇前,双目灼灼盯着她的眼,与她同步,仰头饮下合卺酒。

  南般若紧咬的牙关被葫芦瓢磕开,辛辣的酒水呛入喉咙。

  “咳……咳……”

  他从她手里拿走葫芦瓢,随手扔到一旁。

  修长的手指落向案桌,缓缓挑拣片刻,捡起了一把小金刀。

  金刀雕刻有龙凤花纹,侧面刀刃上也精细地刻有一对并蒂莲,唯有刀尖反射着一丝冷冽寒光。

  他侧头微笑:“结发为夫妻,白头不相离。”

  不给她机会后退,他拽着她坐到案桌旁的宽椅里,把她圈在他身上。

  金刀轻轻抵住她的下巴。

  他迫她抬头,直视他眼眸。

  刀尖寸寸往上,他手很稳,分明是一触即破的雪肤,却只在刃锋下微微凹陷,一星半点也不曾划破。

  他用目光和刀锋描摹她的轮廓。

  金刀渐渐抵近她的眼眶,她咬住牙关,没有眨眼。

  簌、簌、簌。

  冰凉锐利的刀尖,一根接一根拨动她的眼睫。

  洞房里的暖红光晕在她视野中一下一下漾起涟漪。

  心惊肉跳间,刀尖越过了她的眉眼,顺势往上,逐一挑去她额头沁出的细密汗珠。

  他神色专注,近乎虔诚。

  呼吸交织,仿佛新婚的丈夫正在温柔为妻子描画眉眼。

  南般若熟悉他的气息。

  他身上的气味好像华贵的熏香,其实不是,蔺青阳不喜香料,那是他本身的味道。

  他的气息和气场独特而强势,侵略性十足,像是最强大的掠食者,进入他的领域者,要么臣服,要么死。

  此刻他身上的味道有了变化。

  阴森,幽冷,难以捉摸,仿佛沾染了黄泉的颜色。

  她失神的时候,刀尖仍在她雪缎般的肌肤上游移,隐隐约约有勾丝裂帛的声音,却丝毫没有划破。

  南般若无从得知他要玩到什么时候。他垂着眸子神色不明,似乎饶有兴味,又似乎意兴阑珊。

  一下,一下,一下,又一下。

  勾勾连连,游龙走凤,漫不经意。

  嗤、嗤、嗤……

  不知过了多久,她忽地察觉,刀尖冰冷的走向仿佛在延续某种规律。

  思绪还未成型,直觉已在叫嚣危险。

  但她已然无法阻止自己的心神追随他的刀锋游移……

  横、撇、点、弯折、右钩、点。

  重复。

  再重复。

  不断重复。

  一直重复——在她觉察之前,他已经反反复复在她肌肤之上描画了无数遍。

  脸庞、额头、脖颈、锁骨。

  眉、眼、鼻、唇。

  死。

  死、死、死、死、死、死!

  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!

  醍醐灌顶的瞬间,南般若呼吸停滞,寒气从骨缝最深处涌出来,霎那遍布全身。

  她不自觉睁大双眼,瞳孔扩散,直至占满整个黑眼仁。

  她惊悸地望向他。

  他在笑,笑意从魂魄深处渗出,由衷地愉悦至极。

  薄唇微微地动。

  他无声轻语:‘终于发现了。’

  南般若微微倒气,一阵一阵感到眩晕。

  这个男人,从前再如何冷血凉薄、性情恶劣,终究有迹可循。如今在他身上,她已经感知不到什么人性了。

  她引出了十八层地狱之下的恶魔。

  刀尖停在她的唇角。

  他用另一只手挑起她一缕长发。

  黑发在他坚硬的指掌之间缓缓流淌,像流水,像丝缎,光泽莹润,入手滑凉。

  除了健康之外,上苍待她从不吝啬,予她绝世容色,予她媚骨天成,予她周身上下,无一处不精致,无一处不完美,无一处不诱人迷恋。

  多么可笑的馈赠。

  “嚓。”

  一声裂帛的轻响,一束死去的秀发落入蔺青阳掌心。

  他从自己发冠间抽出一缕黑发,随手割断,与她的乌发紧紧缠绕在一处,封进同心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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