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听说要打仗了,是不是不用上学啦?可要是打仗,会不会很可怕,我爹娘会不会有危险?”
“活儿越来越少,都没人敢出远门了。家里老小还等着我挣钱糊口,这战乱什么时候是个头啊,再这样下去全家都得饿肚子。”
“好不容易接的绣活,主顾也不要了。布料针线都压在手里,往后拿什么养活自己,真希望别打仗,赶紧太平起来。”
身前引路的人语气中带着些许责怪。
“冉大人,你本来能拦下那个信使的。”
今天是九月二十三,秋分。
夕阳的余光暖暖的,映在冉玉身上,他就多了几分人味。
可惜现下他心情不太好,于是少有的几分人味就映照成了有些刻薄的样子。
“我本来能拦下?”
他嘲讽般的一笑:“我要是能拦下,你们还至于在行宫拦我?”
“摆明了就是不想让我拦,拖着时间不让我走,甚至拿我父亲来压我……”
冉玉冷然抬眼:
“你觉得,我是什么好说话的人吗?”
“一个两个都要用道义来绑我,所以我就活该受你们绑着,连想见的人最后一眼都见不上吗?!”
在前不久,他收到父亲身死的消息,于是想要找某人好好问个清楚。
可眼前这人拦在他眼前,嘴里说着什么时机不对,死活不让他离开房间半步。
后来窗外传过一阵马蹄声,他打开窗户将马蹄声后的血色看了一个真切,这人才道貌岸然的说:“时机到了。”
冉玉一把将人推开,首先推开了自己隔壁的房门。
这里在九月二十二的时候,住进来一位等着他的答案的后来人。
九月二十三,他组织好语言准备告诉后来人一切,可这里就只剩下了有人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。
这里有人活动。
可现在,房间内只剩下了被耗尽的残烛,与残留一桌的烛泪。
风吹过还在微微摇晃的门,像是在悄悄控诉,有人在不久前的暴力。
冉玉在房间内找了很久,没找到自己记忆中,属于自己的那一封信。
这人不让他耽误时间,看见他在空空如也的房间内转了几圈之后就不再任由他胡闹。
“冉大人,时间急迫,切莫耽搁。”
入不言兮出不辞,乘回风兮载云旗。
冉玉好像将自己的魂魄留在了那里一样,整个人没了神采。
“褚潍,我见你是褚渊的哥哥,所以给你留几分薄面,可你要是再想接着拿道义来绑我,是不可能的了。”
褚潍一笑:“冉大人,褚渊最近可还好?”
冉玉不说话了。
褚潍也不尴尬,自顾自的走在最前面。
他们逆着回家的人流,向前走向未央宫方向。
这是一个局。
冉玉知道。
可他……似乎找不到不入局的理由了。
就当是……为了日后不一定会有的重逢,提前做一些准备吧……
他总不能,让人过来之后,还要先躲避战乱吧。
他总不能,让人过来之后,还要等他东奔西走的平定战乱吧。
时间那么紧,他不留一些时间出来玩,这人走了之后,又要拿什么,来渡过后世无聊的时光呢?
冉玉咬了咬牙,心中暗自下了决心,哪怕前方是龙潭虎穴,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闯一闯了。
随着人流不断靠近未央宫,周遭的气氛愈发凝重。
街道两旁原本热闹的店铺大多紧闭门户,偶尔能看到几个神色匆匆的行人,皆是满脸警惕。
未央宫前,宫门大开,朱红色的大门犹如巨兽张开的獠牙。
褚潍脚步不停,径直朝宫内走去,冉玉深吸一口气,跟上了他的步伐。
刚踏入宫门,便有侍卫上前阻拦,褚潍出示了一枚令牌,侍卫们便恭敬地放行。
两人沿着宽阔的宫道前行,两旁的宫殿在暗下来的天色里显得阴森而神秘。
承天殿里,江上舟一身赤红衣裳,站在看起来不大不小的盒子旁边。
她脸上有哀恸,手指在盒子雕花上一一描画。
褚潍将冉玉带到,站在门口止步不前。
冉玉只得自己动手,将虚掩着的殿门打开,然后步入这只点了一盏烛火的承天殿。
烛火在江上舟手里,她端着烛火,像是在走神。
冉玉不说话,她就自顾自的开口:“冉玉……”
这位在帝位上坐了二十年的帝王此刻看起来似乎有些脆弱。
安昌内外流言蜚语如阴霾般弥漫,将军意图谋反的传言,像长了翅膀似的在大街小巷肆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