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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购站站长韦全民是个没脑子的夯货,但他性子爽快,所以在他们的小团体里,有几个人愿意跟他走得近。
今天一直在下雨,大队双代店的代销员们肯定没走,而是去他家里了。
于振峰踹开木板门,打眼一看韦全民正用搪瓷缸子烫酒,劣质薯干酒的气味熏得人眼睛发酸。
王大龙蹲在柜台边磨镰刀,砂石与铁器摩擦的声音听得人牙根发软。
赵泽安则缩在个藤椅上摇摇晃晃。
“这时候还有心情喝酒呢!”他当即叫了一嗓子。
韦全民说道:“下雨天不喝酒干什么?你看看你,怎么一身的水……”
“李卫国这个叛徒!”于振峰把湿透的衣服脱下来拍在柜台上,将柜台前悬挂的“为人民服务”标语牌震得直晃。
他一句话吸引了韦全民和王大龙的注意力,两人一起瞪起大眼看向于振峰。
于振峰阴沉着脸、咬牙切齿的说:“刚才我在仓库就觉得他不对劲,他一去就提出向钱进投降,这是他的做派吗?”
“我防着他已经投降了,刚才咱们散会了我就在供销社外藏起来,结果你们猜我看到什么了?”
“妈个批的,他刚才去钱进那儿,把咱们全卖了!”
韦全民的搪瓷缸子“咣当”掉在地上,酒液在水泥地上流淌,潮湿的屋子里顿时弥漫起了烈酒的刺鼻气味。
缩在藤椅上摇晃的赵泽安一下子站了起来,老脸皱成个干枣:“你确定?”
“我都看到他进去了,还不能确定呢?”韦全民心虚的嚷嚷着,“对了,陈楷呢?”
王大龙说:“他去食品店找梨花去了。”
“这条骚公狗!他还对曹梨花那母狗念念不忘呢?他怎么就死不了这条心?”于振峰很生气。
韦全民激动的上来揪住他衣裳:“先不管陈楷,先说李卫国。”
“你能保证他当了叛徒?也有可能他是去试探钱进的……”
于振峰一把拽回衣裳来:“你信这句话吗?”
“告诉你们,我就是刚从供销社那儿回来,为啥我穿着雨衣还浑身湿透了?因为我一直躲在暗处盯梢呢。”
“我是亲眼看见李卫国那王八蛋溜进去,出来时嘴里叼着带过滤嘴的香烟,是一包红塔山。”
“这烟咱乡下有卖吗?没有!绝对是钱进给他的。”
“问题来了,你们说钱进凭什么给他烟?凭什么他去见一趟钱进,可以悠然自得的叼着香烟出来?”
他咬牙切齿,声音压得极低,却字字带毒:
“你们猜也知道他跟钱进说了啥吧?我敢说,他把咱们的计划全抖出去了!氨肥、柴油、收购站的账,一样没落下!”
王大龙的镰刀在柜台角砍出个豁口。
韦全民的脸涨成猪肝色,突然抓起柜台上的算盘砸向墙壁。
木头珠子迸溅得到处都是,有颗打到赵泽安脸上,立刻鼓起道红印子。
“找他去!”王大龙把镰刀别在后腰,解放鞋踩过满地的算盘珠。
赵泽安摸着脸说:“先等等,我总觉得不对劲,他李卫国屁股也不干净呀,他能有这胆子?”
“他举报了咱们,他还能有个好?”
“你不信?”于振峰冷笑,“都这时候了,你还要给他说好话?”
赵泽安吐出一口烟,浑浊的老眼盯着于振峰:“我不给他说好话,我怕是闹出误会来,咱们现在可不能内讧呀。”
“所以这件事必须谨慎,你只是亲眼看见他进了供销社又拿着烟出来了,就这么推断他李卫国当了叛徒怕是不够吧?”
“老于,我怎么感觉你表现的不大对劲?你可不是这样容易冲动的人呀。”
于振峰心里一虚,但面上不显,反而冷笑:
“碰上这种事谁能不冲动?告诉你们实话,我刚才怕你们害怕没敢说,其实李卫国前脚走,我后脚就进了钱进办公室!”
“钱进亲口问我,‘于振峰,李卫国说你们要克扣各生产大队的春耕追肥所需的肥料,是不是真的?’我当时应付了过去,然后就赶紧跑来了……”
屋里一片死寂,只剩下雨水顺着屋檐往下流淌的“哗啦”声。
韦全民的脸色彻底黑了。
他慢慢弯下腰,从地上捡起那把磨了一半的镰刀,手指在刀刃上使劲一弹,发出“铮”的一声响。
“走。”他低吼一声,“找李卫国算账。”
赵泽安沉稳的说:“把人找齐了,咱们一起去找他,让他心服口服!”
于振峰缩在最后头,看着这群人像出栏的牲口般冲进雨里。
他摸出兜里的牡丹烟想抽一口,结果已经被雨水泡烂了。
医药站里正亮着灯。
李卫国换下湿衣服没一会,正坐在堂屋里泡脚,心里盘算着明天怎么把医药站的账本整理得更漂亮点。
突然,大门“砰”地一声被踹开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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